6月底动身去欧洲访问前,《环球时报》的编辑同志约我写个“访欧杂记”一类的系列,匆忙中我居然答应了,大概我刚从一本书上读到的两句法国俗语在起作用:“只到过一次的地方,可以说上一辈子;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,连一句话也说不上来。”当然,我还记得我们自己更为夸张的一句话:“一个地方,评论网呆上一天能写一本书,呆上一个月只能写一篇文章,呆上一年就什么也写不出来了。”这次出访为时半个月,要跑的地方大概不下十来个,就这点而言,倒具备以实践印证上述中西两种说法的条件。但俗语不是现实,试试看吧。
这次欧洲之行,只有两小段路程是乘法航:从意大利的威尼斯到法国的马赛,从法国南方城市尼斯到首都巴黎。这两段行程本来总共用不了3小时,但却耗费了我们15个小时,而且其间经历曲曲折折,颇多戏剧色彩。
6月26日下午6时许,我们从威尼斯启程,因未订到直达票,必须在巴黎转机,将一条直线飞成了个三角形。飞机起飞就晚了1小时,于8点10分抵达戴高乐机场。整个转机时间只剩下55分钟,时间紧迫。大约过了半个时辰,去签票的同志带回一个坏消息:今晚这里所有的班机都取消。法航的人要我们明天一早到奥利机场上飞机,还说班机取消不是法航的责任,因此食宿问题由我们自理。
大家一听就不高兴,因班机取消由航空公司安排旅客食宿是国际惯例,法航有什么理由搞例外?我们又回到转机签票处,问一位刚来换班的人:我们来巴黎和离开巴黎都是乘法航,现在班机取消,我们的食宿法航该不该负责?他无言以对,答应为我们安排旅馆,但吃饭问题他表示无能为力,因为机场里连本该昼夜服务的咖啡馆也早关了门。他说目前巴黎旅馆紧张,住房只能两个人一间,我们坚持每人一间。他开始通过电脑联系旅馆,经一再催问,快12点了才说找到了一家离机场不远的旅馆,并告诉我们明天清晨6点以前可以回到这里搭乘法航的班车去奥利机场上飞机。
我们被安置进一家供青年旅游者用的简易小旅馆,房间很小,盥洗室里连手纸肥皂也没有。已是凌晨1点多了,旅馆前厅里依然人声嘈杂,他们大都是与我们遭遇相同的外国游客。我难以入睡,脑际映出20多年前一次乘巴基斯坦航空公司的经历:因飞机故障,我们被滞留在卡拉奇机场近11个小时,其间巴航两次用班车送这批旅客到当地最豪华的希尔顿饭店用餐,并在那里开客房让大家休息。原因相同,时空转换,没想到20年后在巴黎受到法航如此待遇。
第二天,我们早上5点起床,匆匆赶往机场。不断有大巴驶来,停在不同的地点,我们是有车必问,拖着行李来回奔跑,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法航班车的影子。看看6点已过,怕误了飞机,只好花660多法郎分乘两辆出租车直奔奥利机场。这笔钱照理应由法航出,但到哪里去说理?
飞机准时抵达马赛机场,就要访问这座诞生《马赛曲》的名城,心情很兴奋。然而,一瓢冷水又当头浇了下来。全团托运的6件行李丢了两件,其中有我的一件。同伴们说:“这是报应,谁叫你登机前讲不吉利的话?”原来,我有感于在戴高乐机场的经历,曾发过预言式的感慨:我们的行李不丢它两件才怪呢!
访问活动按计划进行,丢失的行李只能晚上去机场找。晚饭后,我们的同志去机场,但只领回一件行李,我的那件尚无下落。中国驻马赛总领馆的小李同志将自己的呼机号留给机场,行李一到,请他们立即通知。
虽时近7月,但这里室外最低气温只有11摄氏度,而我的衣服全在箱子里,只有短袖衣可穿。有人建议我向法航提出索赔,我不同意。我想起了两件往事。一件是,我的前领导一次出访时乘巴航飞机,在卡拉奇转机时,托运的箱子找不到了,巴航当即出钱让他买替换的衣裤,并再三向失主表示歉意。另一件是,我的一位同事几年前在瑞典访问时也发生了相似的事。瑞航一面道歉,一面出300美元让他购置必需的衣服。当然,他们的行李箱很快就被找回,物归原主。现如今飞机满世界飞,错运或丢失行李的事恐怕哪家航空公司都难免遇到,作为一个负责任、有声望、想继续开拓业务的航空公司,对这种事通常都给予妥善处理,就像巴航和瑞航所做的那样,哪会等到让旅客提出索赔?所以我不想提出让法航难堪的索赔要求,只希望法航能说句道歉的话,但这样的线日,我们在戛纳、尼斯等地访问,一直未盼到机场打来的电线点半,我们将从尼斯飞巴黎,只好拜托总领馆的小李再跑趟机场,经验告诉我们,法航的服务是靠不住的,如果自己人不亲到现场,行李最后不知会给运到哪里去。
飞机起飞不久,即开始供应饮料。当时我正随手翻阅机上的杂志,航空小姐没问我喝点什么就去招呼前排的乘客。这是一种不应有的疏忽。这时,飞机突然发生我从未经历过的剧烈颠簸颤抖。我闭上眼睛,心想:看来法航要让我们尝尝最厉害的。好在飞机很快就恢复平稳,并安全着陆。不久又接到小李的电话:行李找到了,他已确认装上了飞巴黎的飞机。他还说,法航已答应将行李送到我们下榻的旅馆。还是赶快去取吧,我们不存让人家送上门的奢望。行李取回旅馆时,已是凌晨1点半。